挡了一剑，如今才将将止血。我也已经三天三夜未合，和他互相搀扶着，好不容易才走到关外约定的汇合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又过两年，我知边关苦战，再度向你父亲提亲，随书信送去生辰八字和聘书，这次他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时每日与叛军厮杀，我曾想过一件事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有萧齐，萧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好看的眉一皱起，忍耐：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从十三岁前往边关那年起，戎装加，再未穿过寻常姑娘的衣裙，从我手刃第一个敌兵开始，我便遗忘了那些寻常人家事。父兄惨死，爹爹无法命人替我制嫁衣，哥哥无法背我去迎亲的轿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转过去直直地看着他，“你不必和我同去，现在已是关外，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漫长的等待中，我心里越发沉重，直到天黑时，我只等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，摔倒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上的萧家军，或许仅存我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我无法嫁你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有些迷茫，“我什么时候和你吃过鸡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是个被火光照亮的山，我额上搭了块冰冷的帕。

        第二日，我撑着竹杖翻山越岭寻找他们，路上时不时能看见些涸的血迹，寻了了一个白天，我终于摸到了第一片冰凉的衣角，竟再也不敢前行。

        梦里，我看到了四面八方的叛军将萧齐萧端团团围住，他们奋力拼杀，可敌军太多了，实在太多了，最后，他们当面一剑刺死少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元，你的父兄，定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年前，在你们临行前，我曾向你父亲提亲，希望能借此让你留在国都，可是萧大人还是带你去了边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醒了？”惊鸿匆匆走过来扶我起，递过来一个装满汤药的竹筒，让我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真不吃吗？我刚烤好，你以前最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，二，三，四，五，六，七，八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恸哭跪倒在地，只觉一甜，血腥气上涌，又晕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今夜寂静十分，四周连蹄的声响也没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好。”惊鸿只说了这一个字，又递过来一块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必他也知靖国国运将至，萧家必首当其冲，所以想给你留一条后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笑了，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，回答他：“因为我即将死，所以不能嫁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我不能嫁给你。”我冷静。

        还在邑庸关之时，我们也曾有过一段屡战屡胜的过往。

        盛世武将只守卫一方国土，只忠一人之君；乱世武将只为平定天，结束乱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路遇……埋伏，全军……阵……亡……”他十分痛苦的，角落浊泪，在我面前断了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连日奔波，又急火攻心，才会晕过去。”他又递过来一只烤得正好的鸡，“吃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只作为萧元必须要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！”我惊呼一声，惊醒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惜我萧家在乱世，却始终是来自盛世的武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前猛地一黑，隐约只知晕倒前，惊鸿接住了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却不再讲话，将手用帕净后，撕一条肉递到我的嘴边，我张吃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世间或许分为盛世的武将，和乱世的武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元。”他放手里的东西，从怀里掏那个木匣递给我，十分平静，“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，可以打开看看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两者不谋不同，竟都渴望一个安宁的天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只能战死，迎接这一宿命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抬难以置信地看向他，他对我笑了笑，发丝稍显凌乱，白衣上沾染了些许灰，胳膊上被划破几伤，仍然不损他恍若仙人般的面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推开他的手，摇了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是萧家最后的血脉，我要替父兄报仇，替萧家军报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我决定了。”我夺过他手里的鸡，两三吃到嘴里，“惊鸿，靖国国破了，十二万护国军惨死沙场，无一人幸免于难，我已经不再是什么将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惊鸿立给他施了针，又灌了药，他从怀里掏一团带血的东西，净后，才看那是少主的玉佩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拿过那个木匣，用匕首撬开其上的锁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我什么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明天，”我麻木地嚼着嘴里的东西，：“明日我想回去找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打开后，那里面，薄薄的几张纸，我微微颤抖地拿起，我的生辰八字，爹爹亲手所书的许婚书，一封被叠得平整的聘书，落款是……百里苍榆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我不能嫁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