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4  犒劳（400珠加更）

        过完年，三骆带着丁长夏去镇上坐车，要到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空车到站，候车站牌xia带着编织袋、行李包的人们蜂拥而上，一xia把座位全占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售票员是村里木匠的远亲，见三骆父女排在前tou却不上车，就朝两人大声吆喝：“去县城！去县城！走不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三骆朝里望了一yan：“还有座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售票员说：“有座有座！还能没座给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，售票员就让坐在并排座位上的两个乘客挤一挤，挤chu半个座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三骆怕挤着丁长夏的肚zi，摆了摆手：“算了，等xia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条县镇之间的客运路线被私人客车公司承包了。预见到chun节刚过，zuo工的、上学的都要从小地方回到大地方去，客运公司今天多排了几趟车。三骆和丁长夏多等了两个小时，抢上了宽敞座位。

        到了汽车客运站，三骆又破天荒地没让丁长夏走路省钱，反倒给她叫来个人力三轮车坐。

        gan1活的时候三骆老说丁长夏一怀孕就变jiao气，现在到了去县医院揭晓孩zixing别的时候，他对丁长夏的肚zi虔诚了起来，希望胎儿gan受到他这个当爷爷的多么“孝顺”，哪怕本来是个女胎，也能突然受到gan召，两tui中间冒chu个芽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丁长夏也ting激动，超声科室在二楼，她踩着楼梯往上走，tui肚zi都在打颤。

        诊室外面还有几个孕妇等着。别人都是跟自己男人来的，就她跟着爹来，一路遭了不少人的白yan和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轮到丁长夏，三骆灵活地尾随jin诊室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哎――你jin来gan1什么？”超声师把三骆拦住，“患者jin来就行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三骆把几张百元大钞saijin白大褂kou袋里，憨笑dao：“我chu去，我chu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gao载年在村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看表，和一会儿面，再看看表，捞一块咸菜，“劳逸结合”了好几个小时，从县里到镇里的末班车时间早该过了，怎么还不见人回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三骆从县里买了条烟，从jin村开始，见人便指着丁长夏的肚zi说：给医生照过了，是个男娃。

        几百米的路走了一个小时，三骆不觉得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从青年时期起便被人笑话绝后：没女人的时候笑话他是光棍，有女人了笑话他没孩zi，有孩zi了笑话他没儿zi。三十多年过去了，他终于能一雪前耻。他要用人生余xia的几十年尽qing地炫耀这个男孩。谁绝后？你他娘的才绝后呢。

        gao载年远远听见三骆张扬的笑声，知dao了结果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低xiatou继续rou着面团，rou了两圈，就觉得胳膊沉得很，好像心事多得倒灌到胳膊里，怎么也rou不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丁长夏一jin院zi，他就觉得她刺yan。除夕那天，她的肚zi还可以将将藏在棉袄里呢，才过了没多久，她就耀武扬威地ting着肚zi走路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向他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，“别zuo饭啦。买了酱肉，犒劳犒劳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半斤酱肉里有四两是三骆犒劳自己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三骆离了酒活不成，不gao兴了喝酒，gao兴了还是喝酒。

        喝到打酒嗝打chu一gu肉丝味的时候，三骆用浑浊发黄的yan睛看着他，说他有能耐，“我没白养着你们两个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晚上回了睡房，连丁长夏都反常地直接把他的手放在她肚pi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并肩坐在床边，丁长夏不住地给他描述B超是怎么zuo的，事无巨细，“照的时候孩zi睡觉呢，这样――”她把背一弓，胳膊弯在xiong前，这倒是她的臆想，因为照的时候她平躺着，看不见屏幕，只能看见天花板。

        医生委婉告诉她是个男孩，还说孩zi发育得ting好。她想，孩zi在肚里应该是乖乖一团的样zi。

        gao载年说：“透lou胎儿xing别是不合规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让大夫白透lou。给了六百块钱呢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六百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就这个行qing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真有钱。”gao载年说，“肯花几千一万买人来生孩zi，还肯用六百块钱贿赂产检大夫……这些钱用来zuodian什么不好，哪怕只存在银行，定期五年都能有五百块利息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丁长夏gan觉肚zi里咕噜咕噜的，她把他的手往肚pi上压紧了些：“摸chu来没有？他在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gao载年摇了摇tou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的话他不ai听，闹意见呢。”丁长夏笑dao，“你那一套致富经在这里用不上。”